
一開場,前輩先稍微聊聊「信達雅」,接著先提到「盡信書不如無書,盡信作者不如無作者」,最主要是要表達譯者在翻譯的時候,有時必須跳脫文本,有所疑惑的時候,不見得原文就是正確(前輩後來提到他和作者聯繫討論問題,甚至發現作者有年代標錯,作者一查發現真是自己的錯誤,還說之後有發現錯誤就直接幫他改掉吧)。《火藥年代》談的是宋元明清四個時代,所以,由西方的角度來談中國,在翻譯的時候,相對應的中文詞彙、文本查找就是一大功夫。
原文所提到的年代當然標示西元,可是比方1666年,我們比較沒有概念,但若是提到明朝,大多數讀者反而比較能連結,因此他在譯稿處理上還特別增加中國朝代的對照。不過此舉反而使得審訂者不太認同,主要是因為審訂者是台史方面的專家,所以這種對「中國」、「台灣」的微妙態度也影響後續譯文處理,但最終編輯還是保留這種方式。
對於gun這個英文單字,一般來說都認為是「槍」,但是在此書,可以指的是槍、砲,或此類裝備的統稱,前輩提到他參考中國軍術史的名稱,統稱上使用「管型火器」一詞,所以在譯文處理就變成得視情況、文本脈絡來選用。
前輩談了很多查資料的事,比方列出一張硬碟裡的pdf檔案螢幕截圖(這一幕真是超級熟悉)像是大學圖書館、中研院圖書館。此時開玩笑說沒有朋友,就做不了翻譯(我在台下簡直點頭如搗蒜)。比方他剛好有朋友在中研院任職,便能方便取得他所需要參考的論文資料。
網路很重要,對岸的很多資料也因此能取得參考。(王兆春所著《中國火器史》是一本重要著作,也是他翻譯此書時的重要參考資料。「中國哲學書電子計畫」、「維基文庫」都是查詢古籍原文的利器。“AVisualization for Chinese Civilization”這個國外大學設立的網站也有豐富的圖片資訊)。
在《火藥年代》裡,有很多是古文的引述。比方這句沈葆楨在奏摺上的文句雖是出自《劍橋中國史》引述,前輩說他原本開心地準備拿出家中這本藏書來直接照抄,但發現完全不是這樣!於是只得自已下功夫重找原文。他從英文原文裡標出可能的關鍵字,再利用這些關鍵字的中文去尋找,最後順利找出沈葆楨的原文。
當然估狗首先出現的結果也不見得就是正確,所以還是要小心求證。例如林則徐所購買的船隻名為Cambridge,但總不能直譯為「劍橋號」。查證之後,發現有另外的譯名是「甘必力志」,這時的再確認方式,利用Google圖書,發現有知名教授的研究著作裡使用「甘必力志」的譯名,因此可以確定使用這個譯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。
書裡提到的地名,像是Seoul該翻成「首爾」嗎?音譯的「杭州」就直接以「杭州」處理嗎?當然不是。同樣回到歷史脈絡的原則,前輩在此書依照當時的朝代的地名來處理,所以Seoul在古代是被稱為「漢陽」(前輩說有看韓劇就知道)、杭州在南宋則是「臨安」。
另外一個例子則是Christian。原文提到某位明朝官員是Christian,但此處要譯為「天主教徒」還是「基督教徒」?依當時的朝代判定,當年先是天主教最早傳入中國,基督教要到十九世紀才傳入中國,所以在這個時期,這位官員應為天主教徒。
類似的例子還有England。姑且不論一般的混用,在原文裡的脈絡,應為「英格蘭」,因為當時英倫三島尚未統一為「英國」。German的將領也不能以「德國人」譯之,因為在該段出現的說明,「德國」尚未建立,此處應以「日耳曼人」來解釋。在部分狀況下,China也不能簡單以「中國」稱之,必須依照文章脈絡看待,得以「大清帝國」來翻譯。
聽前輩分享翻譯此書的過程,收穫豐富。他所提到的資料查找方法,翻譯工作做久了,當然也不全然陌生。但最重要的是,他處理譯文的細膩程度,是後輩如我可以在留意精進之處。
[原文寫於2018-02-11 20:10:18]
[原文寫於2018-02-11 20:10:18]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